我的鐵路記憶

    來源:株洲新聞網時間:2023-08-09 10:32:22

    文/旭寧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七八歲的時候,父母調到株洲市區工作,我有幸從鄉村“流轉”到城里上學,父親工作的石灰廠在杉木塘附近,廠里臨鐵路建有一排低矮的平房,我就住在那里。

    城里的房子很小,第二天清晨朦朦朧朧的時候,我被一陣響亮的汽笛聲驚醒,驚得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我從床上跳下來,透過玻璃的小窗,我看見窗外哐當哐當的火車在蜿蜒前行,車頭粗重的喘息“聲聲入耳”——當時還不知道這就是火車。

    鄉里的孩子帶有濃厚的鄉土氣息和偏僻的鄉音,這讓幼小的我變得敏感而膽怯。我時常獨自一人在鐵路上玩耍,沿著鐵路去上學,獨自伸開雙手在鐵軌上行走尋找平衡,有時煩惱地踢鐵路路基上的石子……于初到城市的我而言,鐵路就是我在株洲最初的相識和最好的朋友,任我宣泄各種情緒。

    我去鐵路邊的清晨拾過火車上拋棄的煤球,在鐵路邊夕陽的余暉里玩過“踢房子”的游戲,還在某個放學的下午與同學一起,共同在鐵路上摔跤,下巴被鐵軌磕開一條縫,留下了它自己愈合的傷口。

    沿著鐵路,一屋幾人,三餐四季,歲月游移中也搬過幾次家,但每次都在鐵路附近,前后左右,相依相守。我一直可以望著那輛黑色的火車,喘著粗氣,冒著白煙,來去匆匆。

    后來,我開始坐綠皮火車。我一直覺得火車的綠色與郵筒的顏色很接近,因此坐火車的時候,我偶爾會想起余光中那首《鄉愁》,我在這頭,牽掛在火車的那頭。是不是車里坐著的人就像郵筒中的信一般呢?

    記得有一次去重慶,連續三個晚上排隊在車站的售票處買票。早春時節,天氣還微微寒冷,火車站的售票大廳卻熙熙攘攘,熱火朝天。當時株洲至重慶的車票,鐵路每天只配額發售三張,我隨著排隊擁擠的人流慢慢蠕動,忐忑又緊張,還要回應穿插其中各種搭訕的“黃牛”,鼻尖上直冒汗。買到那張小小的車票后,我抑制不住激動和喜悅,在車站廣場上興奮地蹦了幾下。

    還有一次是從杭州回株洲,一行二三十人,鐵路卻只配售了六張坐票。我先是在站臺上被人又推又拉地拽上車,塞到車廂尾端的座位上,感受著車廂里粗重的呼吸、大聲的喧嘩、孩子的哭鬧,飄忽的煙味和汗味,以及伸展在前后左右的肩膀手臂;隨后開始憋悶難受,雙腿腫脹麻木;我用力支撐著從座位上站起來透氣,座位即刻便從我眼前“消失”了;我只得無奈地“討”了半張報紙,勉強擠到兩節車廂交匯處,坐在車廂地板上,一路搖搖晃晃地回了株洲。

    說到在火車上“坐”報紙,那年代出過遠門的人多有經驗,很多時候都是一種未雨綢繆的“時尚”,當時從株洲到廣州的火車上,很多做服裝生意的老板到廣州“進貨”,大多數人都拿報紙平鋪在車廂座位底下,然后人鉆進去,一晚上在火車上睡到廣州。

    綠皮火車當時正是青春,正當年華,車上每天都充滿各種嫩綠的故事。它總是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地開著,仿佛詮釋著那句: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

    高鐵就是在這個節點應運而生,破土而出的。第一次聽說往北京方向有動車,有個同事專程利用周末去體驗和感受,回來帶著滿滿的驚訝和欣喜,說“只要七個小時,很舒適,不擁擠。”

    從動車到復興號,火車的速度越跑越快,選擇乘坐高鐵出行的旅客也越來越多。據統計,每天國內乘坐高鐵出行的出發人數以千萬計,高鐵的網絡已經聯通每個城市,通達能力已經實現“八縱八橫”……在不經意的時候,人們開始習慣使用網上購票,選擇在高鐵上自由安靜地上網、讀書、抿茶、就餐、小憩。

    還記得上世紀90年代,我乘坐汽車從株洲至廣州出差,路上整整用了三天時間。而現在,乘坐高鐵到廣州只需要兩個半小時,趕早從株洲出發,可以在廣州喝一餐美美的早茶,辦完事,再自由隨意地回到株洲晚餐,“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不再是詩人筆下浪漫的想象,而是變成觸手可及的現實——面對銀灰色的高鐵,我仿佛時常看到它邁著只爭朝夕不負韶華的腳步,疾速欣喜地在神州大地上往返奔波。

    今年盛夏的某天,我去看小時候經常陪伴我的那段鐵路。路邊有一方荷塘,荷葉在陽光下珠圓玉潤,荷花或舒展、或含苞,有淺淺的蓮蓬亭亭立于水中,成為一道風景。我忽然想,沿著那彎彎的鐵路,路上會有多少美不勝收的留戀呢?皚皚白雪,江南水秀,魚港歸帆,北疆風光,蘇杭美景,還有廣州的“小蠻腰”,上海的東方明珠塔……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鐵軌,不言不語地伸向視野不可及的遠方,似乎說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說。

    如今的我,仍然工作在與鐵路相關的細枝末節里。我常常問自己,是不是鐵路邊那些生活過的歲月,那些串起來的日子,在不知不覺中引導我走近鐵路,與鐵路結緣,并留下這些值得留戀的鐵路情懷和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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