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里的小詩人】
——記炎陵中村瑤族鄉平樂學校朱凌慧和她的學生
羅遇真
(資料圖)
3月21日，一場唯美浩大的桃花節在炎陵縣中村瑤族鄉舉辦。瑤族鄉為炎陵縣唯一的少數民族之鄉，也是遠近聞名的黃桃之鄉，每到陽春三月，山村就變成桃花的海洋。這天，炎陵中村瑤族鄉平樂學校的青年教師帶著她可愛的學生也到桃林春游了，孩子們興高采烈，感受著詩意的春天。
青年教師叫朱凌慧，她看著班里的學生沉浸在美麗花海里，內心洋溢著快樂與欣慰。朱老師說：今天看到的桃花是這4年來看到的最燦爛的桃花。
美麗的桃林，純真的孩子
在朱老師的辦公桌上，又躺著兩份學生剛寫的詩，這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
其中黃銳杰小同學寫了三首，有一首寫道：雨可以環游世界/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雨比什么都自由/雨是最自由的東西。讀到這首，我們都覺得好。不能說這樣直白得就像說話的語言不是詩，純粹，直接且毫不雕琢的孩童語言就是詩，它本身就洋溢著生命和語言最本真的美。
這些詩是用最普通最隨便甚至從某個本子上撕下來的一張紙寫的，歪扭的字體還夾雜著幾個錯別字，非常可愛。朱凌慧老師說：“這是他們下午剛拿來給我的，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探討呢。”
朱老師自己也是炎陵中村瑤族鄉人，2019年她師范畢業后回到家鄉平樂學校當小學老師，一直教語文。平樂學校是炎陵最偏遠的山村學校，九年一貫制，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基本上每個班學生都不超過20人。現在教的四年級是16個人，六年級是17個人……朱老師說：“我們這兒太偏遠，沒什么別的經濟來源，幾乎家家戶戶都種黃桃，我的暑假幾乎都是跟黃桃一起度過的。”孩子的童年也一樣。
最近，朱老師又將孩子們在課堂上寫的詩貼在公號上，得到了很多讀者的喜愛和贊美，孩子的詩純真無邪，天真無畏，朱老師覺得很有靈氣，會經常夸獎認可他們，也會與他們談論如何讓一首詩更酷，孩子們有了寫作的成就感，寫了就會交給她。
在這樣一個漫山遍野種滿桃花的山村，美是經常存在的，但也有一些困難，平樂學校有很多學生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打拼，平時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黃桃的收入維持著生活的開銷。這些孩子沒有父母的陪伴，老師給予了他們生活和學習上更耐心的關懷。吉宇軒同學出生以后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他非常調皮，成績一般，卻很懂事，會跟朱老師說家里的事情，像朋友一樣交流。有時候也寫一些與爺爺奶奶有關的詩歌，寫得靈動，自然，親切，他說寫詩后感覺自己聰明了。
“我一直堅持每天午休都留在教室里，監督他們學會自習。2019年10月25日，我在朋友圈記錄下了，我發現班上很多孩子都喜歡畫畫。于是為了讓他們在午休期間保持安靜，我開始鼓勵孩子們畫畫，有時還會和他們一起畫。我一直重視學生閱讀興趣的培養和閱讀能力的提升。在我拿到第一筆工資后，我給班上的孩子買了一批繪本。從那時起常常利用午休的時間帶孩子們一起讀繪本。慢慢地很多孩子都愛上了閱讀，同時他們的寫話能力也在提高，寫出來的句子充滿了想象力……”
在偏遠的山中出口成詩
朱凌慧自己就是一位熱愛寫作的青年，在很多雜志發表了優秀的作品，她說：“我的終極目標就是希望學生們都可以不要覺得語文很難，而是覺得語文課好好玩。”孩子們有著蓬勃的想象力，在那些幾乎像脫口而出的語言中充滿著天然的元氣滿滿的詩意，這不就是最好的作品嗎？
“2019年12月25日，我在朋友圈記錄了小朋友關于冬天的看圖寫話，看著稚嫩的字里行間夾帶著拼音，我覺得可愛之余，也激起了我對工作的期盼。”朱凌慧說。
山村的孩子相比城里的孩子，在教學設施方面是不足的，但他們也有天然的優勢，就是更可以親近大自然。能從美好的大自然中吸取營養，發現美，培養想象力創造力。
2020年的時候疫情停課，朱凌慧組織班里學生寫觀察日記，很多人去桃園里觀察桃花。最近，趁著春光大好桃花燦爛，朱老師帶著學生們出去親近大自然，在花海里散步，聊天，觀察身邊的美，留下好看的合影，抓拍開心動人的瞬間。
鄺宇鑫寫《風太厲害》，就是來自對自然的觀察，他說：
春天的花是沒有顏色的，
風一刮，
就把顏色涂上去了。
孩子的詩就像是從詩神之樹上隨手摘下的一片葉子，仿佛脫口而出，就那么靈光閃閃。還有什么比這天生天然的詩意更寶貴呢？
鄧宇航寫了一首直白的抒情詩《月亮》
是什么東西，
一直跟著我，
是個圓圓的月亮，
它在我和散步。
這首詩看起來是那么簡單，但讀起來卻情感豐富，很有畫面感。這是一個孩子在不經意間發現的美和詩意，他感覺到了月亮在陪他散步。
他們幾乎都是出口成詩，讀起來卻令人動容，童真就是真與美的語感，最直接的詩意。
寫詩不僅滿足了愛表達孩子的天性，也讓他們感覺到了快樂與成就感，藍熊毅同學說，寫詩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他最喜歡去寫那些別人都沒有發現的美，黃諾顏說，詩歌讓她很快樂，可以在詩歌里面寫平時表達不出來的感情，她覺得詩里可以藏很多小秘密。
童年是寶貴的，孩子們需要一個快樂詩意的童年。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詩意會越來越少，沉重會越來越多，在這些輕盈靈動的語言中，我們看到了生活在偏遠山村中的孩子的童心與天賦，他們對自然和生命的感悟被保護得很好。如果不是這位老師辛勤地分享孩子們的作品，我們也看不到那不被任何東西阻擋與限制的純真詩意。
溫暖的堅守者，詩意的守護者
朱老師每天晚上會用筆記日記或朋友圈的形式總結教學心得和孩子們的作業，記錄溫馨的日常。
“收到了很多小朋友們用心做的小禮物，有紙花、有星星、還有詩文配畫，我覺得很幸福。”在與他們的相處中，看到了進步與成長，還有對一份責任的清晰認識。她記錄：“班上仍有幾個調皮的小家伙，老是惹得我雷霆萬丈。每次生氣后我都默默告訴自己，每個孩子都有不同的長處，我要學著去發現孩子們之間的發光點。”
孩子是山村的希望，是美麗但比較落后、豐饒但不夠富有的地方最大的希望，最詩意的風景，只有守護好他們，詩與遠方就都能夠抵達。
她和她的同事們從不自詡為優秀的教師，只是盡力愛護學生，否則，孩子們那些雪片般透著可愛的小詩就不會被這樣珍視。她說到一位年紀較大的教師前輩，說“我覺得在現在這個喧嘩的世界當中，能靜下心來用一輩子認真去做一件事情，就讓我特別敬佩。在跟他聊天的時候，他說，他們再調皮，當了他們老師你總該教會他一點什么吧。”
有這樣為學生負責的老師，才能守護一個地方的美好，守護孩子內心的純真與天賦。朱凌慧說：“我覺得學生應該要在一個快樂的環境下學習，有成就感的環境下學習。”她一直在這么做，而且做得很好。
【來，欣賞這些可愛的孩子們的詩吧！】
盤慧鑫同學寫道：
“樹葉有很多錢，
花都花不完。
不過，它也有點可憐，
年年都會禿頭，
我可比它厲害，
我的一生有九十多年，
老了才會禿頭，
比起它，我幸福多了！”
這是多么樂天啊，樂天而富有同情心。
藍熊毅寫的童真而奇幻的《鳥兒》：
“鳥兒一旦快冬天了，
就知道大怪物要來了，
它們偷偷變成了云，
飛快地跑到南方去了。”
鄺纖雅同學的《雨》中寫道：
“好像云朵在哭，
眼淚一點一點地
跳到了人間
然后，變成了一場大雨。”
《鳥兒》這首詩富有想象力，體現了孩子獨特的觀察視角。《雨》這首詩略帶抒情，在情緒的遞進中展示了雨的形象。孩子的詩就像是從詩神之樹上隨手摘下的一片葉子，仿佛脫口而出，就那么靈光閃閃。還有什么比這天生天然的詩意更寶貴呢？
孩子們在詩里抒發愿望，描寫生活，表達快樂，記錄情感，點點滴滴都是那么美好干凈，有著精靈般稚氣未脫的質地。
我認真地讀完了那些孩子們的詩歌，一個班雖僅僅只有十幾個學生，卻每個都有著那么鮮明的特點和生命力，還有肖運佳、熊澤博、劉浩軒、黃宇凡、劉秀、張征虹、熊佳慧、張鄺嘉祥、黃諾顏……從那詩句里感受到他們的活潑，喜悅，快樂，苦惱，對生活點滴的思考和感觸。個個都是那么鮮活動人，他們就像盛夏生長在樹上的黃桃那樣鮮嫩飽滿，洋溢著喜悅與希望。
【編者的話】
美好的教育
李卉
春日清晨，距離市中心200公里的炎陵中村瑤族鄉，一場詩意的邂逅正在萬畝桃林中悄然發生。幾樹燦爛的桃花之下，一群孩子爭相講述著自己眼中的“雨”“夢”“小黑狗”，他們的老師在一邊靜靜地聆聽，眼神中滿是欣喜。她鼓勵孩子們寫下這些爛漫的思緒，告訴他們這就是詩。
我被這一幕深深打動，猶如邂逅了山間的精靈，我生怕破壞了這自然界中最和諧美好的課堂，只愿這份師生之間的寧靜美好能持續得更久一些。我看到孩子們眼中閃著光，天真又靈性，他們何其幸運，能在成長的歲月里遇到一個在桃樹下教他們寫詩的老師（姐姐）。
教育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朱凌慧是一名年輕的女老師，她熱愛文學、喜歡寫作，書籍陪伴她度過了不少苦澀的日子，在她的文章中，我“認識了”她的親友，讀到過她的童年，想象過她生活的小山村，甚至描摹過她失手導致一顆七八兩重的鮮桃滾落山坡的場景。
師范畢業后，她回到故鄉，教育于她而言不僅僅是一件謀生的工具，不然她的日記、朋友圈里，不會有那么多關于孩子們的點點滴滴。講臺下的孩子們，大部分是留守兒童，朱凌慧深深明白家長缺位、親情缺失對孩子造成的痛楚與困擾。同時，他們所在的學校相對偏遠，教育資源也不如城區豐富……
智慧、溫暖、愛與同理心是她解決這些問題的藥方，她引領著孩子們在生活中、大自然中、書籍中，去感受美好、尋找幸福、獲取自信，她用心守護著童真的表達欲，鼓勵孩子們講出來、寫出來，在潛移默化之中激發起孩子們的學習興趣。她堅持將孩子們的詩歌、繪畫搬上自己的微信公眾號，這是一個叫做“無酒無花鋤作田”的心靈桃花源，每一個點贊每一則留言都成為孩子們的蜜糖與動力源。
多年后，各奔東西的他們無論是何境遇，若還能看看當初的習作，回味回味在那片桃林里發生的種種，想必會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吧。
我想，這便是美好教育該有的樣子。
關鍵詞：
